晉師從齊師,入自丘輿,擊馬陘(音形)。
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(音眼)、玉磬與地。
「不可,則聽客之所為。」
晉軍追擊齊軍,從丘輿進入,攻打馬陘。
齊頃公派賓媚人去,向晉國賄賂從紀國得來的甗、磬和土地。
說:如果晉人還不肯和,那就看他怎麼辦吧。
甗:禮器。磬:樂器。紀:古國名。紀甗玉磬:齊滅紀國時所得珍寶。
賓媚人致賂,晉人不可,曰:「必以蕭同叔子為質,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。」
賓媚人將禮物獻上,晉國還是不答應,說:
必須用蕭同叔的女兒作人質,齊國境內所有田畝,都順著東西方向走,才肯退兵。
對曰:「蕭同叔子非他,寡君之母也。若以匹敵,則亦晉君之母也。
吾子布大命於諸侯,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,其若王命何?且是以不孝令也。
詩曰:『孝子不匱,永錫爾類。』若以不孝令於諸侯,其無乃非德類也乎?
先王疆理天下,物土之宜而布其利。故詩曰:『我疆我理,南東其畝。』
今吾子疆理諸侯,而曰『盡東其畝』而已!
唯吾子戎車是利,無顧土宜,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?
反先王則不義,何以為盟主?其晉實有闕。
四王之王也,樹德而濟同欲焉;五伯之霸也,勤而撫之,以役王命。
今吾子求合諸侯,以逞無疆之欲。詩曰:『布政優優,百祿是遒。』
子實不優,而棄百祿,諸侯何害焉?
不然,寡君之命使臣,則有辭矣!
曰:『子以君師辱於敝邑,不腆敝賦,以犒從者。
畏君之震,師徒橈敗。吾子惠徼齊國之福,不泯其社稷,使繼舊好,
唯是先君之敝器、土地不敢愛。子又不許,請收合餘燼,背城借一。
敝邑之幸,亦云從也;況其不幸,敢不唯命是聽!』」
賓媚人回答說:蕭同叔的女兒不是別人,是敝國國君的母親。
如果以對等相待,也就是晉國國君的母親。
您向諸侯頒布天子的命令,卻說一定要人家的母親做人質作為憑信,
將何以對天子之命?而且這是以不孝來命令諸侯。
《詩經.大雅.既醉》說:孝子的心從不衰竭,永遠賜福於你的同類。
如果以不孝命令諸侯,恐怕不是施恩德於同類吧?
先王劃定天下的疆界,治理天下的道路、河流,
考察土性所宜而分派它們的利益。
所以《詩經.小雅.信南山》說:
我劃定疆界,治理溝壟,朝南朝東修起田埂。
現在您劃分和治理諸侯的土地,卻說全部將田壟改為東西向就完了,
只顧有利於您的戰車出入,不顧土性所宜,恐怕不是先王的遺命吧?
違反先王就是不義,怎麼做諸侯的領袖?恐怕晉國的確有過錯。
四王統一天下的時候,樹立德行,幫助實現大家的共同願望。
五伯稱霸諸侯的時候,勤勞王事,安撫諸侯,奉行天子的命令。
現在您卻謀求會合諸侯,以滿足無止境的貪欲。
《詩經.商頌.長發》說:施政寬和,百福聚集。
您實在不肯寬大,從而拋棄各種福祿,這對諸侯有甚麼害處呢?
如果您不同意,敝國國君命令使臣,已有言辭在先了,
說:您率領貴國國君的軍隊光臨敝國,敝國以微薄的兵賦來犒勞您的隨從。
由於畏懼貴國國君的威嚴,軍隊遭到了挫敗。
承蒙您為求取齊國的福佑,不滅絕它的社稷,
使它繼續同貴國保持舊日的友好關係,
敝國決不敢吝惜先君這些破舊的器物和土地。
您又不答應,那就請允許我們收集殘餘,在敝國城下決一死戰。
即使敝國僥倖取勝,也要服從貴國;
倘若不幸戰敗,敢不完全聽從貴國的命令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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