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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梅菲斯特離開之後,我自夢中矇矓甦醒,甩了甩頭,
  讓目光所及的天花板由模糊轉為清晰。
  瞥眼看了一下桌上的鬧鐘,三點半,夏天的太陽還在地球的另一邊玩兒,
  我拈亮檯燈,在客廳的籐椅下摸出一柄小油漆刷子,
  把書桌上的書取下,輕輕地拂拭著上面的一層薄灰,很奇怪的,
  窗戶外的風總是會把小小的細土捲進房裡,這麼悶熱的天氣又不能不開窗。
  衣櫃右側有一組掃帚和畚箕,我靡遺地徹底把房間清理乾淨,
  開了二門,到院子裡裝一桶水,拿塊抹布,把桌子地板都給擦了一遍,
  水髒了又換過再擦。三更半夜大掃除的確是件神經神經的行為,
  這樣的行為連帶發出的聲響,把姑姑給驚動了。

  「禎祺,妳不睡覺在這裡弄些甚麼鬼?」她說。

  「掃地擦地板呀。」我說:「姑姑,我睡不著。」

  「睡不著就躺著別動,數羊數妳的頭髮都好,知不知道現在幾點?」

  「快四點半了。」我又看了一下鬧鐘:
  「羊都回羊圈裡了,不肯出來讓我數;
  頭髮分成左右兩邊,我數著數著就忘了,越數越火大。
  我想起來活動筋骨,等到待會兒累垮了就有得好睡。
  妳回去床上繼續睡啦,不用理我,我手腳輕點就不會吵到人了。」

  「怎麼說全是妳的花樣,好啦,惹出一身汗記得重新洗過澡再睡。」

  「哦,那祝妳好夢。天亮的時候別叫我,我大概沒辦法起來吃早餐囉。」

  「好了好了,我不陪妳發神經了,弄妳的罷。」
  姑姑瞇著近視眼回房去,懶得理我這個小瘋子,我偷偷地竊笑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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