汾州判朱公者,居廨(音謝)多狐。
  公夜坐,有女子往來燈下,初謂是家人婦,未遑顧瞻;
  及舉目,竟不相識,而容光豔絕。心知其狐,而愛好之,遽呼之來。
  女停履笑曰:「厲聲加人,誰是汝婢媼耶?」
  朱笑而起,曳坐謝過。遂與款密,久如夫妻之好。

  汾州府通判朱公,他所居住的官署有許多狐。
  一天晚上,朱公在房裡靜坐,忽然有一個女子在燈下行走。
  朱公起先以為僕人的妻子,未及仔細去看。
  等到抬頭看時,竟然不認識她。
  又見她美豔無比,心裡知道她一定是狐,但還是很喜歡她,就馬上喚她過來。
  女子停步笑說:你這麼嚴厲地叫我,誰是你家供役使的婢女僕婦?
  朱公笑著起身,拉她坐下道歉。
  於是便與她共同歡好,時日一久,就如同恩愛夫妻一般。

  忽謂曰:「君秩當遷,別有日矣。」問:「何時?」
  答曰:「目前。但賀者在門,弔者即在閭,不能官也。」
  三日,遷報果至。次日即得太夫人訃音。
  公解任,欲與偕旋。狐不可。送之河上。強之登舟。
  女曰:「君自不知,狐不能過河也。」朱不忍別,戀戀河畔。
  女忽出,言將一謁故舊。移時歸,即有客來答拜。女別室與語。
  客去乃來,曰:「請便登舟,妾送君渡。」
  朱曰:「向言不能渡,今何以渡?」
  曰:「曩所謁非他,河神也。妾以君故,特請之。
  彼限我十天往復,故可暫依耳。」遂同濟。至十日,果別而去。

  有一天,女子忽對朱公說:你的官職將要陞遷,我們分離的日子不遠了。
  朱公問她:何時?
  女子回答說:就在眼前。但是賀客盈門時,弔喪的人也跟著來到,無法做官了。
  過了三日,朱公陞官的命令果然到了。
  再一日,就接到報喪的音訊,說朱母去世了。
  朱公只得馬上辭官回家奔喪,他想與女子一同回家,女子說不可。
  她送朱公到了河邊,朱公要求她一同上船,
  女子說:你不知道,狐是不能過河的。
  朱公不忍心與她別離,在河畔戀戀不捨。
  此時女子忽然離開,說是去會見一個老朋友,過了不久就回來了。
  接著有客人來回拜,女子就到別的房間與客人說話。
  客人離去後,女子出來向朱公說:請上船吧,我送你過河。
  朱公說:妳剛才說狐不能過河,現在為何又可以過河?
  女子說:剛才我去拜謁的不是別人,正是河神。
  我是為了你的關係,特地去請求他,他限我十天內往返,
  所以暫時可以陪你同歸。
  於是女子陪著朱公一起乘船過河。
  到了十天期限,女子果然辭別朱公離去了。


  白話試譯:水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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