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山李公,大司寇之姪也。宅多妖異。
嘗見廈有春凳,肉紅色,甚修潤。
李以故無此物,近撫按之,隨手而曲,殆如肉耎(音軟)。駭而卻走。
旋回視,則四足移動,漸入壁中。
又見壁間倚白梃(音挺),潔澤修長。近扶之,膩然而倒,委蛇入壁,移時始沒。
長山這個地方有個姓李的人,他是大司寇李化熙的姪兒。家裡常常發生妖異之事。
有一天,他看到屋內有張長條形的木凳,色呈肉紅,細長且光潤。
李公因以前沒有看過這張長凳,便走近又摸又拍,那長凳竟隨著他的動作而彎曲,
像肉一樣的軟。他嚇得馬上就走。
過了一會又回頭看看,那長凳的四隻凳腳居然動了起來,漸漸走進牆裡去了。
他又看見牆邊豎著一根白色的木杖,潔白有光澤,細細長長的。
走近去用手一扶,木杖軟趴趴的就倒下去了,像蛇一般曲折的進了牆壁,
沒多久就不見了。
大司寇:指李化熙,字五弦,長山(今山東鄒平縣)人。
明崇禎進士,官四川巡撫,總督三邊,統理西征軍務。
入清,官至刑部尚書。
《長山縣志》、《山東省通志》、《清史稿》均有傳。
司寇,西周所置官,春秋、戰國相沿,掌管刑獄、糾察等事。
後世以大司寇為刑部尚書的別稱。
康熙十七年,王生俊升設帳其家。
日暮,燈火初張,生著履臥榻上。
忽見小人,長三寸許,自外入,略一盤旋,即復去。
少頃,荷二小凳來,設堂中,宛如小兒輩用梁䕸(音接,同稭)心所製者。
康熙十七年,李公家裡請了一位名叫王俊升的書生來教書。
黃昏時,燈火才剛點起,王生穿著鞋子躺在床上。
忽然見到一個小人,身長三寸左右,從外面跑進來,轉了一圈又跑出去了。
不一會,背著兩張小凳子進來,擺在堂中,
那凳子就像小孩子用高梁梗心做成的一樣。
又頃之,二小人舁(音余)一棺入,僅長四寸許,停置凳上。
安厝未已,一女子率廝婢數人來,率細小如前狀。
女子衰衣,麻綆束腰際,布裹首;以袖掩口,嚶嚶而哭,聲類巨蠅。
生睥睨良久,毛森立,如霜被於體。
因大呼,遽走,顛床下,搖戰莫能起。館中人聞聲畢集,堂中人物杳然矣。
又過一會,兩個小人抬著一口棺材進來,棺材只有四寸長,
他們將棺材擺在小凳子上。
還沒擺好,一個女子帶著數名僕人婢女進來,都像兩個小人那樣細小。
女子身穿喪服,腰間繫了麻繩,白布包住了頭部;
她用袖子遮住嘴,低聲哭泣,聲音就像大蒼蠅的叫聲。
王生偷看了很久,感到汗毛直立,身上就像霜披覆那樣的冷。
他大聲號叫,急忙忙地想要逃走,卻不小心掉到了床底下,身子搖晃顫抖無法站起。
學館裡的人聽到他的呼喊聲都跑來看,但堂中的小人已消失不見了。
白話試譯:水晴